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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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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較於新府大院的安靜, 秦家就熱鬧多了。

此刻, 前院的仆人、丫頭們被秦大爺和秦三爺打架的聲響驚醒, 紛紛從被窩裏爬起來,出場圍觀。

主子們的事,他們也沒有資格開口勸解, 只能站在一旁幹著急。好在秦府的大管家去通知了秦老太爺, 這才制止了鬧劇。

秦忠一言不發地領著兩個兒子往自己的書房去,進屋後, 把門掩上, 不由分說扇了他們一人一個耳光。

“……你們瘋了嗎?竟敢在這個節骨眼上鬧起來, 還嫌事情不夠多嗎?”秦忠扶住書架, 平覆著心情。

“父親,對不起。”秦嶺低頭道歉道:“您別生氣了。”

秦朗擡手把嘴角的血跡擦了, 鄭重其事地:“父親, 我不建議您和趙家父子晤面,顧望舒和趙淵是對頭的事情您應該也有所耳聞……咱們和顧望舒的關系都已經到如此地步了,為什麽還要和他對著幹呢?”

“你建議和不建議有區別嗎?”秦嶺往前走了兩步,坐在圈椅上,開口道:“我覺得父親的做法沒有什麽問題。我們要是不和趙家聯手, 顧望舒還不得活活地掐死我們……”

“大哥, 你說的還是不是人話?虧你還是讀過聖賢書的……這樣不是更激化矛盾嗎?再說, 你有沒有想過荷姐兒的處境,她已經嫁給顧望舒了,出嫁從夫……作為她的外家, 我們這樣做,顧望舒會怎麽對她?鎮國將軍府知曉後又會怎麽對她?你就不怕二姐和新家心寒嗎?”

“我說的不是人話……到底事情是誰作下的?”秦嶺喘氣:“我知道犧牲荷姐兒,你心裏難受,我也是她的舅舅,我心裏就好受了?”

“可是,有什麽辦法呢?”

“我們秦氏一族,不能就這麽被滅了啊。”

秦忠任由兩個兒子爭論不休,他一句話也沒有說。為了整個家族的榮耀,犧牲一、二個人能挽回大局,算不得委屈。

秦朗面色沈郁,咬緊牙關:“災禍是我闖的,就讓我來解決。和別人都不相幹。”

“你?”秦嶺擡眼看他:“三弟,你真是幼稚,死局怎麽解?”

“死局嗎?”秦朗轉身看向窗外,“……你們不要再管了,交給我來處理吧……如果兩日後,事情還沒有轉機,你們再去找趙淵也不晚。”

“你真的有辦法?”秦忠走到三兒子的身邊,皺眉問他。

秦朗“嗯”了一聲,正經給他行了禮,退了出去。

“父親,這……”

秦嶺的話還沒有說完,就被秦忠揮手打斷了,“隨他去吧……”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,他感覺自己撐到了極限,太陽穴疼的要爆.炸似的。

秦嶺見他精神很差,起身行禮:“父親,您好好睡一覺吧。我先回去。”

秦忠點頭,示意他可以自行離開。

更漏顯示子時已然過了,秦忠也沒有去正房,他直接進了書房的內室,和衣躺在羅漢床上。

外面巷子裏傳來幾聲狗吠,給寂靜的深夜添了一絲生活氣息。

秦朗回到三房時,梁氏剛披衣起來。

“你怎麽不睡了?”秦朗攬過妻子的肩膀,往床塌的方向走。

梁氏心裏一喜,這麽晚都不見丈夫回來,還以為他會歇在苗姨娘那裏,“妾身剛聽到吵鬧聲,聽丫頭們說……”

她話說了一半,擡頭便看到秦朗淤青的額頭和嘴角,心焦道:“夫君,你沒事吧?”

“沒有,方才和大哥話不投機動了兩下手……一點皮外傷而已。”

梁氏想去外間拿跌打損傷藥,卻被秦朗握住了手,笑道:“真的無礙……睡吧,我困了。”

梁氏臉一紅,再三確認他沒事後,才躺回床上。??)?

都是年輕的夫妻,一個則傾心愛戀,一個又有意補償……錦帳放下,自然是一室纏綿。

次日一早,秦朗吃過早膳後,陪妻子梁氏一起去給秦老夫人請安。

他們到的時候,大房的宋氏領著兒女們也來了。

一撥人說笑了一番,見秦老夫人的氣色不大好,便次第的告辭離去。

“朗哥兒,你先留下,母親有話要說。”秦老夫人把即將邁出正房的三兒子叫了回來。

“母親,有事嗎?”秦朗笑著開口。

“你臉上的傷患是怎麽回事?我聽說昨夜你和你大哥大打出手了……”

“沒有的事,是不是下人們又亂嚼舌根了?”秦朗笑的一臉燦爛,說道:“我就是和大哥小小地切磋一下……手腳。”

“胡鬧,多大的人了,再過幾年你們的兒子都要娶親了,傳出去了多讓人笑話!”秦老夫人一臉的嚴肅。

“……兒子謹記母親的教誨,再也不敢了。”秦朗像幼時一樣,犯了小錯,便討好地幫母親捏背。

屋裏站著伺候的丫頭們“噗嗤”一聲,都笑了。

秦老夫人的嘴角也翹起來,這幾天不知道怎麽了,她心裏總有些七上八下、食不知味的……又聽到老大和老三不和。兄弟閻墻,好說不好聽……不過,既然沒什麽事,她也就放心了。

大約是昨天下過雨的緣故,空氣裏充滿了新鮮的青草、泥土氣息,好聞極了。

秦念雲正在偏僻的小佛堂裏抄寫佛經,陽光透過隔窗灑在宣紙上,給經文鍍了一層金邊。她不施粉黛,身穿淺粉色織花褙子、白色縐紗裙子,周身上下也沒有一件首飾,給人一種極素雅的裝扮……

出水芙蓉也是一種美。

“二小姐,府裏的大夫人過來了,想見一見您。”庭院裏伺候的婆子走進來,低聲說道。

她口中所說的大夫人是宋氏,秦念雲的母親。

秦念雲拿毛筆的右手頓了頓,回道:“……讓她回去吧,以後也別再過來了,我誰都不見。”

婆子屈身行禮後,退了出去。

秦念雲閉了閉眼,她不是不想念母親,只是有著自己的思量……既然祖母把她關起來了、對外宣稱磨練她的性子,那麽她就要表現的足夠讓任何人都放心,降低她們的警覺性……她的目的不是討好誰,而是從秦家逃出去……逃的遠遠的,她討厭被時時刻刻的管教和桎梏著,感覺整個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。

再有幾天就該立秋了,一陣風吹來,帶了細微的涼意。

秦朗陪母親說了好久的話。他今日看起來特別的有耐心,哄著老人家笑的合不攏嘴,接近正午時,才從正房裏出來。

“三爺,咱們接下來要去哪裏?”隨行的小廝見主子直奔府門外去了,便多嘴問了一句。

“……備馬車吧,我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。”秦朗長出一口氣,這句話說出來,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。

他的聲調很奇怪,像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來的,沙啞又堅定。

小廝答應一聲,往管事處的方向跑。

秦朗路過影壁時,腳步頓了一下。他沒有回頭,徑直越了過去。

影壁的拐角處種了一小叢月季,大紅色的花朵,盛開的嬌艷又美麗。

皇城內。

顧望舒剛從太極殿走出來,他去給朱允成授課了,講的是《論語》第一章——學而。

一邁入東閣,虎子就迎了上來,“主子,秦三爺托人傳了消息過來,說下午的時候想請你去敘舊。”

顧望舒面無表情,他和秦朗有什麽舊可敘的?頭也沒回地擡步進了正殿。

虎子跟了兩步,他摸不清顧望舒的意思,問道:“主子,您要去嗎?”

“去,為什麽不去?我倒想看看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。”

……

清風閣茶館。

顧望舒和秦朗相對而坐。

一盞茶後,秦朗開口:“顧首輔,我請你過來,沒有別的意思。就問一句話。”

顧望舒抿了一口茶,淡淡的:“洗耳恭聽。”

“我到底要怎麽做,你才會放過秦家?”

“……你為什麽一定會覺得我能放過秦家?”顧望舒是笑非笑,“外間對我的傳聞,你應該聽了不少吧?”

“你知道他們怎麽說的嗎?”顧望舒自問自答:“……有仇必報的活閻王。”

秦朗臉色一白,“滅顧家滿門的是我,和秦家有什麽關系?”

空氣靜止了一瞬。

良久,顧望舒笑笑道:“……那你去死啊。”

玩笑一般的言語卻表達著最殘忍的意思。

青年容顏如玉,笑起來時隱有傾城之色,可出口的話卻涼薄如雪。

秦朗不說話,端起盞碗一飲而盡,然後拱手離去。

等最後一絲光亮消逝在天邊時,顧望舒也出了茶館。

虎子在樓下等著,見他過來,忙掀起車簾。

當夜蟲鳴起時,一天又結束了。

夜.色寂靜,月光蒙蒙……

新德澤從衙門回來後,留在「德惠苑」用晚膳。

夫妻倆在餐桌上聊起家常。

這時候,乳母許氏慌慌張張地從外面進來,“撲通”一聲跪在了地上。

秦氏嚇住了,站起來問道:“許媽媽,出什麽事了?”

采風、采月匆忙上前去攙扶。

“姑娘……秦家報喪的過來了……說三少爺去了。三少夫人發現的時候,身體都涼了。”她泣不成聲。

“什麽?”秦氏頭一蒙,被丫頭扶住了。

新德澤也楞住了,昨夜見面時不還好好的嗎,怎會這麽突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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